长野的夏夜,蛙声四起。
没有了白昼烈日的炙烤,心情自然也不会感到聒噪,此起彼伏的蛙声和蝉鸣,更是为夜晚平添了几分姿色,让人心驰神往。
我单手托着下巴,倚在书房的床边,静静地享受这平日里难得的清闲。一阵睡意袭来,我不由得伸了个懒腰。
“如果这是再下一场说来就来的流星雨就好了。”我幻想着。对于我来说,最浪漫的事,莫过于在这样美丽的季节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。
“不过也只是幻想罢了,我这样的人,怎么可能有人喜欢,还是洗洗睡吧,平常的生活也不错。”我自嘲似的安慰自己。
我叫桜井芜,是一名在校高中二年级学生。至于为什么叫这个名字,完全是我爸的一厢情愿——没错,仅仅是因为他爱吃大头菜,爱到了一种近乎疯狂的境界(大头菜的学名叫芜菁),早餐要伴着酱大头菜,午餐要吃干煸大头菜,晚饭要清炒大头菜下酒。总之,就是顿顿饭离不开大头菜,我是不知道那种形似萝卜的丑陋植物有什么好吃的,我看总也一天他也会长成一个大头菜。
虽然就读于全市最好的高中,但我的成绩只能说是差强人意,处于中游水平。再加上长相不出众,行为举止没有什么特别之处,我的存在感总是很低。我不是那种左右逢源的人际交往高手,相反,是个十足的话题终结者,最常说的三个字就是“喔”“嗯”“啊”。不是我不想搭理别人,而是我实在不知道他们想表达什么,每次大家一起开心的大笑,我只能假装附和着笑笑,也不知笑点在哪。
学校里唯一让我牵挂的,是一个和我同初中的女孩,三沢美咲。娇小的身材,黑长直属性的秀发,还有可爱的橘红色眼镜,她虽然没有校花的光彩照人,但也让无数男生为之倾倒。班里的人从不主动跟我说话,只有她,像对待其他人一样公平地对待我,微笑着向我打招呼,总是很乐意教我学习。在她的影响下,我也难得地话多起来,有时还能和她开上几句玩笑,看她被我逗得前仰后合的样子,我有种莫名的满足感——与他人相处,其实是很快乐的。
三沢经常和我分享班级里的小秘密,并告诉不要告诉别人,我感觉受到了信任,于是也把自己的一些想法告诉她,并请她保密。就这样,我渐渐把三沢当成能说真心话的朋友。在三沢的帮助下,我开始被众人所接纳,开始学会与同学聊天,虽然觉得有些违心,但总算找到了存在感。我对三沢,也产生了一种依赖感,只是源于她对我无差别的对待。
直到有一天,我无意看到三沢放在抽屉里的手机,指示灯一直闪着绿光。我以为是有电话来了,于是拿起来看:不是电话,而是聊天信息,是一个我和三沢经常私下谈论的男生发来的。我抱着嘲笑的心态点开了消息,而聊天记录中竟有我的名字。我仔细往上翻,三沢和那个男生聊的,全是我告诉她的关于我自己的秘密。而那些聊天记录中,时不时还会冒出一两个“仰天大笑”的表情图。三沢的账号里,还有好多类似的聊天记录,都是跟不同的男生的。我这才意识到,我所谓的真心朋友,一直把我当成满足好奇心的玩具。
自那以后,我再也没有和三沢说过话,我的世界,一下子又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。
算了算了,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想了,就这样毫无存在感地混完三年再说吧。
转过身去,我正准备拉上窗帘,美美地睡上一觉,忽然感觉眼角的余光中有什么扎进了我的视野,回头望去,除了夜空中偶尔闪烁的星星,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。“什么嘛,原来只是星星,真是大惊小怪,看来我真的困了。”
话音刚落,一道白色的光划过天际,将夜空一分为二,就像电视里看到的流星一样,“等等,流星?”......我迟疑了一秒钟,“啪!”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我自己脸上,居然不是梦。我干脆将窗户打开,不会错的,那闪耀的光芒,愈来愈逼近了,渐渐占满了我的视野,那的确是真实的流星。
“不会吧!我只是说说而已,怎么真的有流星啊。”更要命的是,看那流星的轨迹,它似乎向我家的方向飞来了,正一步步逼近。
“这未免太突然了吧,我还不想死啊,我还年轻,连初恋都还没有,就这么死于天灾了。真是符合我的衰命。爸爸,妈妈,我爱你们,孩儿先走一步了。”我也不知哪来的精神,竟说起遗言来。
我放弃了抵抗,捂住了双眼,好让我死个痛快。
.......
寂静,无边无际的寂静,无边无际的光芒,仿佛要将一切净化的纯洁的光,令人敬畏,无法睁开眼直视。
“这就是天堂的样子吗?”想不到我这样碌碌无为的人,死后也可以上天堂,说出去真有些骄傲呢。
“芜!你还在磨蹭什么,还不睡觉!”
老妈的声音。难道我全家都遇难了?
光芒渐渐黯淡,消散开来。我缓缓睁开眼,我坐在房间的地板上,所有东西都原封不动,窗外蝉声依旧,根本没有什么天堂。
流星呢?撞击呢?
我站起身,冲到窗前,想要寻找那位不速之客的影子。一眼望去,一切都如此和谐,根本不见流星的身影,除了——视线所不能企及的后山。
“难道说......”
一向胆小的我,此时竟然萌生了上山寻找的想法,也不知道我从哪借来的胆子。
“不行不行,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。”“就看一眼,又不会死,那可是流星,百年难得一见。”两种不同的声音在我心里争吵。
最终,好奇心战胜了恐惧。我披上风衣,轻手轻脚摸下楼梯,小心翼翼地换上运动鞋,为了不惊动父母,连灯都不敢开,只能摸黑行动。
刚走出家门,我就打起了退堂鼓——刚才还大放异彩的月亮,被一群不知哪来的乌云遮得严严实实的。本以为可以借着月光前行,这下全泡汤了,又不敢回去拿手电,简直进退维谷。
罢了罢了,硬着头皮走下去便是,这里又不是郊区,能有什么妖魔鬼怪。
说是来找流星的,可我根本不知从何找起,更何况流星可能根本没落在后山上,更更何况,我可能只是眼花了,我现在就是在无病呻吟......一想到这些最坏的情况,我就越发后悔。
现在体力也快耗尽了,别说流星,连个坑都没见着。
“啊,我受够——”
话还没说完,只感觉脚下一空,身子往后一仰,翻天覆地的旋转感席卷而来,恶心,反胃,各种不适涌上心头。
脚下明明是真实的草地,我却一脚踩空,沿着坡面滚了下去。
“咳咳!”我拍掉身上的灰尘,呛得自己喘不过气来,臀部传来隐隐的痛感,但还是勉强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。
此时,我就像井底之蛙,处在一个巨大的圆形巨坑中,周围是后山最年长的几棵树,树枝交错在一起,像一张巨大的网笼罩着这个巨坑。
这就是刚才流星撞击的陨石坑?竟藏的如此隐蔽,难怪我走到面前都没有发觉,可是,陨石呢?
就在我打量四周时,肩膀好像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,尖锐的触感传来,我下意识的转过身去,只见一颗巨石矗立在陨石坑中,还依稀闪烁着微弱的光,这也让我更加确信它就是刚才我所见的流星。不,与其说是快石头,不如说是一个硕大无比的晶胞,其上的棱角清晰可见,表面还分布着错落有致的纹理。
仿佛被一种魔力吸引,我忍不住伸出手去想摸摸它。
我屏住呼吸,右手慢慢贴近,生怕惊醒了它。可就在我的手掌与它完全接触在一起的刹那,它突然躁动不安起来,一股炙热的高温延手臂传到心脏,好像有什么剧烈的反应在它内部进行。周围的碎石、落叶都被它的气场卷起。
顷刻间,飞沙走石,风起云涌,眼前的庞然大物不停地晃动,就像核弹想爆炸了一样。
被它的气势震慑到,我不禁打了个寒战。
只听见“咔嚓”一声,晶石表面裂开一道缝隙,并不断蔓延、扩大,犹如爬山虎一般布满了整个陨石表面。
我防范性的后退两步,“乒!——”一声,陨石看似坚硬的外表化为乌有,是的,在我触摸它仅仅几秒后,它彻底瓦解了。
我下意识的合上眼,以免被散落的碎片划伤,又迫不及待地想要睁开眼,看看陨石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。
然而,当我再次睁开眼时,眼前的景象令我瞠目结舌:一个跟我年纪相仿的少女一丝不挂的站在陨石碎裂的位置,闭着眼睛正在酣睡,淡黄色的头发一直垂到腰部。她的肌肤透明白皙得使周围的空间也染白了一样,微微上扬的眼角显示出一丝傲娇之气。
我深深被那美丽所吸引,脑中不再想些多余的东西,只有无尽的纯白色......
我什么也听不见,就这样凝望着眼前的少女,时间好像停止了一般,我也希望它就这样一直停下去,只要是能一直这样看着眼前的少女也好......
总觉得,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......
好像在哪里见过,可就是
说不出来。
突然,少女睁开了眼睛,黑色的眸中充满了疑惑,毫不害羞地看着我。
我这才意识到她没穿衣服的事实,连忙捂住眼睛以示清白,免得被当做地痞流氓。
“对——对不起,我不是有意要看的,可谁让你一出现就是这幅模样,女孩子要自重才行......”我自己都感觉到声音在颤抖。
......她不回应
我张开两指间的缝隙,只见她俯下身子,脸几乎贴到我手上,纤细的身体就这样暴露在我眼前,害得我满脸通红。
她的嘴唇微动,好像开口说话了,我能隐约听到那是——
“桜井芜?”
在叫我的名字?
“欸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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